字体:大 中 小
护眼
关灯
上一页
目录
下一页
第六章 (第7/25页)
” “不是要罚你的银钱,是罚你给牛秀才赔罪。” “那,愿罚,愿罚!”张五先就磕头,感激堂上的体恤开恩。 “愿罚就好。”刘天鸣转过脸来,和颜悦色地问原告,“牛伦,本院命被告当庭为你磕头赔罪消气,你看如何?” “是!”牛伦得意扬扬地打躬,“全凭老大人秉公处断!” “来啊!拿张椅子让牛秀才坐下,好受被告的头。”接着又说,“张五,给牛秀才磕一百个头赔罪。” 这一下,堂下的老百姓起了议论,大有不服之意了。张华山也只有这时候才发生了陪审的作用,大声吆喝弹压。而刘天鸣面不改色,等摆好了椅子,努一努嘴,林鼎和李壮图便走了过去,一左一右,“伺候”在牛伦身旁。 老实的张五却是心甘情愿受罚,趴在地上,大磕其头。李壮图代他唱数,唱到“六十”,堂上忽然开口了。 “慢来,慢来!”刘天鸣大声阻止,“我有句话要问,牛伦!” “生员在。”牛伦站起,转身回答。 “我问你,你是武秀才,还是文秀才?” 牛伦不知是何用意,只老实答道:“生员是武的。” “嗐。”刘天鸣拍桌埋怨,“你怎么不早说!文的教他磕一百个头,武的减半,只得五十个。李壮图!” “在!” “张五磕了多少?” “整六十。” “那不行,多受了十个头,要补偿。牛伦,你给张五磕十个头,一扯两直!” 此言一出,堂上堂下,包括心事重重的张华山,无不大笑。不笑的只有原被两造,一个是笑不出,一个是弄不清楚怎么回事。 “老大人!”牛伦急得赶忙打躬,“生员情愿受罚,求老大人留生员的体面。” “不行!你要体面,张五也要体面。再说张五给你磕六十个头,你只给他磕十个,还是你的面子大。” 于是不由分说,两名皂隶把张五按在椅子上,林鼎和李壮图各伸一只手在牛伦肩上一按,那一按便有四五百斤力量压了下去,牛伦顿时矮了半截,万般无奈地朝张五磕了十个头。 磕罢起身,刘天鸣教训他说:“看你今日的行径,便知你平日强凶霸道。一凭秀才的身份,算是衣冠中人;二凭两膀子的气力,别人斗你不过。照这样下去,你胆子越来越大,总有身败名裂的一天。本院今日杀杀你的凶焰盛气,其实是成全你,须知顽铁易折,百炼始成精钢。从今以后,你要洗心革面,读书习武,好好用功。本院下次再到宿迁,还要访查你的行迹,果然改过,本院另有用你之处;否则,哼哼!你当本院革不掉你的秀才?” 一番话说得牛伦愧中生感、感中生悟,不由得双膝跪下,“大人!牛伦知道错了!”他很激动地说,“今日原是我自取其辱,多蒙大人教导,必当改过。孙老师便是个见证,请大人将来访查,看我牛伦可曾有负大人的训诲!” “好,好!”孙老师十分高兴地说,“知过能改,善莫大焉!只要你肯上进,我也要向按院大人保荐你、提拔你!” 堂下看审的老百姓,先是因为牛伦受辱,大为称快,此时见一番折辱,竟变化了此人的气质,无不感动,所以肃静无哗,在沉默中对这位按院大人表现了无上的敬意。 一案已了,再审第二案,拿起了状子看不到数行,刘天鸣心里又生气,看完,他将状子递给了陪审的孙老师。 “老同年!”他说,“‘其父攘羊,而子证之’,原以为是个寓言,不道真有其事。” 孙老师还不明案情,没有什么话好说,匆匆将状子看完,跟刘天鸣一样,也很生气。“大人,”他很严肃地说,“此风万不可长!” “是啊,名教所关!此风绝不可长,老同年且看我处置。”刘天鸣便喊,“传沈胡氏!” 沈胡氏就是原告,她告的不是外人,是她的婆婆。状子上说,她婆婆私自酿酒——那一带出的白酒,有名的叫“洋河高粱”,收税甚重,公私都为利薮,所以私酿抓得极严,告发者有赏格。这沈胡氏为了贪赏,出首来告她婆婆,图小利灭大伦,所以说是“名教所关”。 看那沈胡氏约有三十多岁年纪,瓜子脸,薄嘴唇,梳得油光水滑的头,髻上簪一朵红花,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。看这神情,就知是招蜂引蝶的风流人物。刘天鸣便越发不满。 “小妇人沈胡氏,叩见青天大人。” “噢!你叫沈胡氏!”刘天鸣问道,“告状怎不叫你丈夫来?” “小妇人居孀两年了。” “两年,整整两年?” “算起来是两年一个月!” “夫死三年之丧,实际穿孝二十七个月,如今才二十五个月,丧服未满,为何簪一朵红花?”刘天鸣喝道,“说!” 这是个下马威。沈胡氏倒也沉着,把一朵红花取了下来,磕头认罪:“小妇人该死!求大人饶恕。” “你知道错就好,本院饶你这一次。”刘天鸣这才问到案情,“你告你婆婆私酿,为了何故?” 这一问,堂下又窃窃私议了,但也有人急着要听沈胡氏如何回答,所以自动纠察,喝住了那些胡乱开口的人,重归于清静。 “回禀青天大人,”沈胡氏琅琅就答道,“小妇人屡次规劝婆婆,婆婆不听。只为